甘来

【堂良堂】此恨不关风和月·完(民国AU)

周九良是唱老生出身的,后来师父觉得他唱旦更有天赋,才改了来。这很少有人知道。

    这出神秘的戏码在冰城轰轰烈烈宣扬了许久,演出的那天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。戏楼的桌子都撤去了,摆满了椅子迎接来客,二楼包厢里也是人挤着人,众人都翘首以盼。

    等到周九良上台,众人皆是大跌眼睛。见他头戴面牌,身着黄龙箭衣,肩披黑马褂,具是老生妆扮,不由得疑惑这是哪出。

    等到九良开口,方才明白这是南派京剧的一出明末遗恨,九良唱的正是明朝末帝朱由检。

    宫门破,叛军打到了家门口,崇祯皇帝的皇后宠妃先后自缢,崇祯皇帝悲痛欲绝,对着孩子呐喊,

    “世上什么最惨,亡国最惨,亡国不亡国,无关痛痒,不晓得亡国的时候,就是富有四海的皇帝,珠宝盈仓的皇后,也要这样的结果啊。”

    台下观众皆是哽咽,入戏的情绪跟着走了,不入戏的想到今日时局更显悲痛。紧接着就是那崇祯维护怕妻儿被贼人玷污,悲愤之下拔剑欲杀长平公主,长平公主跪地磕头大声申辩,“孩儿无罪!”

    “我的娇儿,谁言你无罪,生为中国人,你是亡国的人,便是你的罪。”他人从不知道,九良的老生唱得这样好,字字浑厚铿锵,每个字都仿若是灵魂深处呐喊而出。

    这唱的哪是明末,分明是现在!何为苦?亡国苦!何为罪?亡国罪!情绪的渲染在这一步达到顶峰,有人泪洒当场,号啕痛哭。哭国家,哭那遭难的亲人,也哭自己。

    戏到了快结尾,大洋军竟是又闯了进来,这已是第二次了,上一次中途被打断,这一次却不想留这遗憾。看着步步逼近的军队,没了伴乐,他也自顾自的跳了一段,直到了崇祯最后遗言的地方,

    “德薄承天命,登基十七年。朕非亡国主,误国有谗奸。去冠发覆面,缢死在煤山。尸体任碎灭,百姓要垂怜!”话闭,周九良竟是狠狠往戏台旁的雕花柱子撞去。这也许便是他最好的命,死在戏台上,他如轰轰烈烈的烟火,要用他满头的鲜血和他的死叫这些听戏的人都受到一记心灵的重锤。

    他感受到眼前发黑,能看见的光越来越淡,血顺着额头蜿蜒下来糊住了眼睛,他没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就是满眼的鲜红。

    

    师姐带着大洋通过小路,车上都是一箱箱用油纸包好的药。一份药就代表能多一个士兵活下去,多一个士兵活了就代表仗多一分胜算。

    这条小路,早设好了伏,一队人马打了大洋一个措手不及,师姐机灵,挨了一枪看到身边的人想跑,死之前还抓住了一个,牢牢的拖住了那个鬼子。

    大洋虽然人数众多,但被突然袭击,加上提前的陷阱设伏,几乎全军覆没,药也丢了一个干干净净。孟鹤堂被子弹横穿胸口,差一点击中心脏,丢了半条命。

    只有一小队人和孟鹤堂逃了出来。回到冰城,孟鹤堂就晕死了过去。他在医院醒来。

    大洋接到孟鹤堂醒来的消息,真田亲自到了医院。这个中堂上级的大洋鬼子,没有询问孟鹤堂更多的话语,只是下达了一个死命令,

    “一个月,收集到同等数量的药 不然你就要死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孟鹤堂的伤过重不像造假,或许是他们真的一时找不到代替孟鹤堂的人,他捡回了一条性命,在医院养伤。他吩咐手下联系药品,自己每天就在医院散步,看看书。医院的梨树梨花开得正好,他从地上捡了一朵还算完整的夹到了诗集中。听说他撞死在了戏台上,倒是符合这个人的性子。

    

    中堂也捡回了一条命,他伤得更重,左腿整个都没了。他第一时间就送给了孟鹤堂一份大礼,那是个下午,他拄着拐杖,请孟鹤堂去见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周九良。

    原来他没死,但为何相见是这样的方式。

    九良躺在担架上,身上松松垮垮缠着绷带,瘦得看不出人形。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能看到烧伤,鞭伤,刀伤。孟鹤堂离得近了一点,九良认出了他,张了张嘴只有像摩擦黑板的滋滋拉拉的声音,他嘴里竟然全是烫出来的燎泡,嘴角都是焦黑的。他们怎么对他了?是往他嘴里灌了热油还是生吞了炭火。

    他没有稳住身体,一下跌坐在地。中堂在一旁说道:“孟先生,开心吗?我大洋送你的这份礼物。你我会受伤,都是因为这个畜生。他没撞死,医生说他再重一分,或者再偏一寸撞在了雕花上,他都救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你看这群恶魔,他们救了九良,只是为了折磨他消减自己心头之气。

    中堂又继续说道,“他在实验室待了不到一周就不行,快死了。想着孟先生你以前挺捧这个戏子的。带出来给您瞧瞧。”说罢,看向孟鹤堂的眼神里都是警告和猜忌。

    那个快死了周九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了孟鹤堂的手腕,孟鹤堂这才注意到他十指都没了指甲,皮肉血淋淋的翻在外面。

    他背对着中堂,强忍不让泪水流出,装作不在意的拨开周九良的手,说道:“以前挺喜欢的,谁知道是个不识相的。”说完站了起来,脸上满是讥讽和害怕。中堂很满意孟鹤堂的表情,准备离去。孟鹤堂和中堂一起离开,他回头看了周九良最后一眼,九良的视线也回望他,他动作轻缓但又坚定的点了一下头。

    手腕被九良握过的地方带着血迹,热得发烫。好像这血液带着腐蚀性,要深入他的骨髓。

    孟鹤堂坐在车上,把手放在胸口的地方。刚刚九良向他传递了人生最后一次密码。是一个英文单词。

    “victory,胜利。”

    胜利,我们一定会胜利的。

    等到胜利之后,我们再相守。之前没来及告诉你,我本名叫孟祥辉,不过关系,我记住你的名字了,周航。下辈子我一定能找到你。

    

    孟鹤堂的药没来及的筹齐,这冰城又乱了起来,解放军的号角突然就传到了这片天空上方。大洋守着这城和解放军竟打得不分上下。攻城总比守城难。就在双方都以为这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时,城门开了。

    大洋做梦都想不到,他们眼里逆来顺受杂草一样,只是他们人体实验的材料的百姓突然觉醒了,他们拿上了家里的锄头和镰刀,趁着天黑最是警备薄弱的时候摸到了城门防守线。

    他们用血肉之躯扛着枪火炮弹,一个人死了就下一个填。他们生生破开了防守,从里面为解放军开了城门,胜利的天平以山倾之势向解放军袭来。他们举着火把,跳跃的火光照应在他们脸上,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麻木或是害怕,都是满满的血性,他们眼睛那么亮,声音那么大的呐喊着,

    “为我们的兄弟姐妹报仇!”

    “不做孬种亡国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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